慕容紫英淡淡又看了眼揚文，大步走了進去。林軒見狀，也與夥伴們進了房間，只留揚文一個人楞在原地，遲疑之下，卻是為難，也連忙跟上了去。慕容紫英進入房間後，目光投向了冰中的那個女子上。

可就是這麽一望，慕容紫英心中一根被埋藏得很深很深的心弦，瞬間被強烈地震動，甚至，連他的身體都為之微顫……騰夜看著五個人進來，正要動手，卻被揚文制止了。

“他功力深厚，一下就破了我在門上設的法術。”揚文低聲道，“我們現在跟他硬拼沒好處，何況他說他可以幫我們……罷了，看看情勢吧，如果不好，隨時準備撤退。”

林軒也仔細打量了下冰中的女子，見慕容紫英雙眸交集，遲遲不語，便問了句：“前輩，您在想什麽……？”

“哦，沒什麽。”慕容紫英搖頭沈默，轉身看了看邊上的爐子，只見裏面還有很多殘餘的蛇身蛇體，靈動依稀。之後又覆回過身，思考片刻。

恰在此時，林軒懷中的手鐲忽地掉了出來。慕容紫英瞥到之時，忽地驚訝了下，先林軒一步撿了起來，細細打量，眉間淡淡松開，好似豁然開朗。

“前輩，這手鐲……有什麽用嗎？”林軒想起李寒空的話，連忙問道。

慕容紫英把目光移開，往西北方向望了望，道：“林軒，西北處有個小山丘，你帶著這個手鐲，上前之後，會看到一些草帶有紅色光芒，並與手鐲之間互相吸引。然後……采五十株回來。”

“哦。前輩一定是要救她的吧？”林軒故意說著，又望了眼邊上的兩個人，“嗯，那前輩，我這就去了。”說完，就與夥伴們一同走出了房間。

慕容紫英回過眼神，見騰夜與揚文仍有些疑慮，便道：“幾位不必著急，待物品到位，我定會使這女子……真正活過來的。”說完，慕容紫英又呆呆地望著冰中的女子，那剔透靈巧的臉龐，卻讓其無限感懷……

林軒幾人來到了慕容紫英口中所述的小山丘，也確實看到了與手鐲互相吸引的紅光草。正打算采摘，卻見不遠處，兩個蜀山弟子正與一大一小兩只狐貍對峙著。

林軒走近了幾步，發現原來這兩個蜀山弟子自己都認識：便就是引自己從蜀山故道上來的元斌和蒼良在女弟子中最為器重的瑾陌。

“妖孽，受死吧。”瑾陌挑挑眉，就要揮劍而上，卻被元斌拉住了，“師姐，他們，他們並沒有害人啊。”

“……師弟，人與妖註定是無法並存的。”瑾陌的聲音很漠然，“不要攔我。”

元斌正欲說什麽而對面的狐貍卻好似找到了突破口，連忙護著幼崽飛奔過去。瑾陌見此情景，連忙甩開了元斌，快步追上，提劍刺過。

那只大狐貍結結實實地挨上了一劍，卻護著幼崽到了一個地道入口。幼崽見有道可走，連忙竄入了地下。而大狐貍卻看著幼崽的離去，放心地趴在了地上。

瑾陌連忙趕到地道旁，見目光所及之處已無了那幼崽的蹤影，不免恨道：“居然跑了一個小的。”

“師姐……”

“好了。”瑾陌見那只大狐貍完全癱臥，眼睛也閉上了，便不去管它，“我們該回去了。”說完，不顧元斌的反應，就往下走。

瑾陌往下走著，便看到了山腰的四個人，隨即一改淡漠之貌，上前抱拳道：“沒想到幾位少俠也在此。”

“嗯，我們是來采點東西的。”林軒說著，將好消息抖了出來，“對了，蜀山門人先後被殘忍暗殺之事，我們已找到了解決之法。”

“哦？！”

“其實，並不是蜀山弟子的實力不足，而是因為毒素的原因，再強的人也會喪失戰鬥力。”

林軒輕笑了聲，甚是坦然：“現在好了，我們已經找到解毒的辦法了，就不怕他們再來殺害了。”

“如此，自是最好。”瑾陌也顯得很是開心，說完，就與林軒幾人告了別，往山下而去。

林軒看著瑾陌走開，轉回頭卻見元斌偷偷回到了山頂，給那只並沒有死去的大狐貍用仙術療了療傷，還送給它了一個能夠抵禦修仙弟子巡查，時限為一年的符咒，直到看著它離去才站起來。

可是，元斌卻沒想到，瑾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

“師姐……我……”

“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瑾陌大喊了聲，“除妖衛道乃是我們的天職，你為什麽就和他人不同呢？”

“師姐！可是它們從未傷過人啊！”元斌的語調也隨之提升，“它們始終生活在山上，只因為通了人性，會說話，就必須要死嗎？”

這句話出罷，瑾陌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望著元斌，深深嘆了口氣：“罷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說完，瑾陌走過幾步，便禦劍而離了。元斌望著瑾陌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亦離。

“哎呀，為什麽這麽糾結呢。”芷玉采了些草後，看著兩個人相繼而離，無奈地聳聳肩。

“咦？”秦子墨在暗暗之嘆的時候，忽然問向蘇懷雪，“懷雪，你不也是妖麽？為什麽他們看不出呢？”

蘇懷雪抿唇輕言：“因為我的道行比較高，可以自由的隱蔽妖氣，只要不是出了意外，瞞瞞一般的修仙之人還是可以的。”

“哦，是這樣。”

“藥材采購了麽？”

“好像夠了啊……都五十多個了。”

“那我們回去吧。”

“嗯！”

談話間，四個人說笑之餘，一同往山下而去……

再次回到廢屋裏，林軒將藥筐裏那紅光閃閃的草兒交予慕容紫英，慕容紫英確定無誤後，四處望望廢屋裏的擺設，凝氣許久，揮袖罷，瞬間，幾個人影與一些重要的設施皆消失了廢屋裏……

待幾人再睜眼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一處全新的地方。

林軒左右張望，發現這地方的全貌頗有些像遠古宮殿，陳舊而滄桑的墻壁上，刻著模糊的花紋和一些早已辨認不清的文字，感覺甚是悠遠。

前方，無數把劍以各種方式密密麻麻放置著，正前方的煉劍爐不大不小，看起來也頗有些年頭了。慕容紫英看了看，確定設施與人都轉送過來後，將藥筐拉近了下，又看了看爐子和冰中的女子，沈吟片刻，就要打算發功……

“等一下！”揚文覆而嚷了句，問道，“你，當真要救她？”

“……還是不容易相信嗎？”慕容紫英淡然撇眉，“她現在最差的結果無非靈魂轉世，如果你熬下去，也必然逃不過這個結局的。如此，何不讓我試試？”

揚文思考了會，沈氣道：“罷了，我就相信你這次！”

“嗯……”

慕容紫英見再無阻礙，便叫眾人退後了幾步，運起功來。只見藥筐裏的草一株一株地投入了爐中，與那殘餘的蛇身相結合，在爐中快速轉動起來。

之後，冰塊緩緩移動，待草皆入爐後，冰塊、爐子與正在運功的慕容紫英連成了一條三角線，就這樣，過去了兩刻鐘……

終，慕容紫英收式回氣，穩了穩氣息，側目之間，冰塊節節破碎，只留女子尚躺在長案上。

“姐，姐！”揚文連忙湊上前去，幾番呼喚時，女子終於緩緩睜開眼。

“揚文……”

“姐！”揚文激動地扶起女子，女子則昏沈地展望四處，好似一場大夢剛剛睡醒一般。

“揚文……我，我這是怎麽了。”

“姐，你活過來了！你真的活過來了！”揚文激動地喊了幾聲，“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

“多謝。”

“無妨。”慕容紫英面對著幾人，“只要你們姐弟團聚便好。”

談話間，女子已經站了起來，亭亭玉立間，即便經過三十年的冰凍，仍很是靈巧可人。

“姑娘，你叫什麽？”

“恩人叫我斯桓就好。”女子的聲音清脆入耳，揚文卻忽地想到了什麽，問道，“妖族一向不為世俗所容，只是不知，為何仙人能夠救助我們？”

聽到這話，慕容紫英忽是沈默了會，微微感懷間，如水般暢道：“從你們的作風來看，並非大惡之徒。再論那爐子裏的蛇身……其實，你們完全可以用人肉來代替的。”

楊文聽罷，頗感振奮，好似已經很久沒有人能夠理解自己：“仙人明鑒。”

“嗯……”慕容紫英應了聲，“不知這兩件寶物……”

“我的願望已經達成，這兩個東西，對我來說亦是無用。”

“那就好。”便轉過身，看了眼林軒，隨即從墻上引來一把淡青色寶劍，絲絲凝觀，喚道：“林軒，過來下。”

“前輩？”

“原先傳你功力時，卻忘卻了武器之便。”慕容紫英將手中的劍賜過，“這把潤風劍，便贈予你罷。”

“多謝前輩！”林軒雙手接過寶劍，仔細端詳，發現果然不凡，心中暗喜。

繼而，慕容紫英又將阮泰爐與土靈珠交給了林軒，道：“劍冢坐落於黃河以南，從此出去暢通無阻。林軒，既然你已知獲毒素來源，便禦劍回蜀山去罷。”

“嗯，前輩我知道了。”

“仙人再會。”幾句話語間，七個人皆順著通道，往外面走去。

慕容紫英輕輕展眸，直直望著斯桓的背影，此時，他再也不用去掩飾心中驟起的漣漪，無止境的追憶，與淡淡時過境遷的感懷，纏繞於心間，亦表於面上……今世為人，來生作妖……那張臉，菱紗……

邊上的魔劍，仍靜靜斜放在墻邊。

而那百年有餘的喜怒哀樂，皆化作一聲長嘆，滑破深冢，映於心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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